元今

千山万重,不离不弃,为了理想

弃子(7)

那日庙会的灯火阑珊,给郭麒麟造了一个梦。

让他作茧自缚,画地为牢。


那日之后,郭麒麟与张九龄相处的每一分、每一秒都备受煎熬,他认不清自己,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,行尸走肉般的过每一天。


他其实不信佛,在爷爷奶奶走的那天就不信了。那是他最后的亲人,不是有血缘羁绊就能称作亲人,在真正无私的爱面前,血缘只是万千宇宙中的尘埃粒子。


但他真的去了。只是他不知道,该求张九龄明白他的心意,还是让他永远看不到,他有私心,更有爱。没人是冷血的,至少懂的爱的人不是。从喜欢上的那一刻就开始了,他受不了自己的心意藏在昏暗处不见天日,但他更不能承受所爱之人因为他,一同陷入被唾弃的深渊。


“我佛慈悲,保佑所爱之人平平安安。

母亲团圆幸福,爷爷奶奶下面安稳度日。”


他实在不算个虔诚的。


只是体内的情绪因子肆意又妄为,可做事却不能像他们一样肆意。他经常想,如果人能像迸发的因子一般就好了,只要无限的蜕变又翻新就好,不用担心任何后果。


噩梦泛滥到令人恍惚,每日睡得昏昏沉沉,睁眼便是不知多久的大口喘息,只有他自己知道,挣扎求生再苏醒,到底是怎样的窒息。


那年的冬天,雪落无声,纷纷扬扬,落得满城银白,最冷的那个冬天,结束了。


对年轻气盛的少年来说,每天除了练功还有众多乐趣,所以雪的飘落,只不过是个新鲜。而郭麒麟不同,都说雪落无痕,可那个寒夜的雪,尽数落在他心上——难以入睡的夜晚,习惯的夜游,却忽的下了雪,只是雪小的让人无心躲避,在那个只有自己的角落,在寒冬的夜里,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自我质问。


“到底为什么?”

“这么讨人厌吗?”

“该怎么办?”


……


“该爱吗?”


不懂。那就不想。


“大林,去打雪仗啊。”


除郭麒麟以外,同样向往雪的还有一个张九龄。张九龄同母亲在南方长大,后来学艺才到了北方,这么多年没赶上几次下雪,看到雪的时候就过来叫郭麒麟。


“不去了,你去吧。”郭麒麟不知怎么面对,便开口推脱。


张九龄凑过来:“怎么了?”

郭麒麟只摇摇头:“没事。”


“那就走。”张九龄不由他分说的把他拽走,下一秒雪球就砸到了身上,一下子反应过来,突然间觉得什么懂不懂,快乐一时也好过煎熬一世,团好的雪球立刻砸到张九龄身上。


两人搭肩而笑,洒脱又快活,活像一对根本不属于那混乱、虚伪宅院里的少年。


趁着月色照耀,四周无人,郭麒麟对着远处的张九龄大喊:“张九龄,我喜欢你啊!”


张九龄回头,眼里有不可置信,有如释重负。


他转过身,用手做喇叭状:“郭麒麟,我也是!”


自那以后,郭麒麟的生活如同有了一抹天光,凭空出现的糖葫芦、早开的一支桃花、他侧脸的画像,来自于谁,不用细想也可知。


那就一直爱下去吧。郭麒麟曾天真的想。

那年的春天格外温暖,花开格外红艳。


但只道世事无常,旦夕祸福。

张九龄对他说着自己逾越,熟悉的脸那么陌生。


数年后再见,望着与记忆中渐渐重合的脸。


郭麒麟嗓子一阵干涩,舔了舔后槽牙,说:“如果可以,那就都他妈的幸福啊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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